阿靜與阿安再遇,是這個傷感故事的開始。常言道:有些傷口還是不去觸碰比較好。這一幕寫得好,阿靜藉此為逝去的愛情表達歉意,希望能有個遲來了三年的交代,還好,阿安現在和女友小米同居,相處愉快,情傷早已療癒,瀟灑 move on ,他還落落大方地提到最懷念阿靜煮的粟米湯。(當然,看完整部電影便明白這一幕的真意)
《犯罪現場》最成功之處是塑造了一對獨特的兵賊角色:表面兇悍的匪徒汪新元其實重義氣,他飽受精神困擾,時常出現幻覺,看見一堆螞蟻,在心理學的個案中,這和抑鬱性神經症有關係。導演為了讓汪新元的角色介乎正邪之間,博取觀眾的同情,特地加入他與弱視的女房東 Joy (宣萱 飾)有一段「蜻蜓點水式」的感情線,處理得很含蓄,古天樂與宣萱過往在電視台多次合作,很快便入局,非常有默契。
這也是我看完李安導演的《雙子任務:疊影危機》(Gemini Man)後想問的。當然,這問題可以問戲中的 Henry(Will Smith 飾)。50 歲的 Henry,在片中面對 23 歲,名叫 Junior(由 Will Smith 分飾)的自己——分別在 Henry 是老鬼,他是過來人,能夠明白 Junior 的性格和心境,雖然身手不及年輕人敏捷,但總能憑經驗制敵。
(以下含劇透)
Henry 心中有個疑問,為何 Junior 會一早知道他和 Danny(Mary Elizabeth Winstead 飾)的行蹤,難道因為 Junior 是複製自 Henry ,所以也明白他的想法而早著先機?
然後,Junior 解答了他的疑問,他用小刀割破 Henry 胳膊,原來內裡被植入了一個追蹤器⋯⋯假如要為這一幕加上一句粵語對白,會是 Junior說:「DLLM,有個追蹤器呀,傻 L!」編寫得多麽拙劣的一幕。
《雙子任務》平庸得令人大失所望,先撇開導演在 3D 技術上的追求——這也可能是本片唯一的存在價值,《雙子任務》的故事很公式化,有很多反高潮,像當 Henry 與 Junior 經過兩度激烈交鋒後,我期望電影進入 Act 3 時,會有更精彩的設計,豈料 Henry 與 Danny 走進屋內,瞬即被埋伏的 Junior 以麻醉槍暗算,然後雙方突然像冰釋前嫌,然後聯手「打大佬」——面對 Clay(Clive Owen 飾)的追殺,最後出現了一個更強勁的神秘對手,然後例牌地由 Clay 和盤托出整個陰謀,最終失敗收場,Henry 與 Junior 然後過著新生活。
《雙子任務》理應有個可供思考的課題(我是誰? / 面對自己),李安從《少年 Pi 的奇幻漂流》(Life of Pi)的一場對生命及存在的思辯走過來,到前作《比利林恩的中場戰事》(Billy Lynn’s Long Halftime Walk),由一場歡迎沙場英雄回國的歡迎會,反思戰爭在現代商業掛帥的社會中的意義,兩部電影都在向觀眾提問,自然地,我也直覺地以為科幻題材的《雙子任務》,會在「複製人」這主題上有較深的挖掘。
安東尼.班德拉斯(Antonio Banderas)憑《萬千痛愛在一身》(Pain and Glory)的演出,奪得 2019 年康城影展最佳男主角。
班德拉斯在戲中飾演受背痛和毒癮困擾的西班牙導演 Salvador Mallo,毫無疑問,就是艾慕杜華(Pedro Almodóvar)本人。雖然觀眾無從辨別戲中的真實與虛構成分,但也會同意那是一部赤裸的自白書,是一位藝術家回首前麈的心路歷程,當中,再次觸碰生命中的傷口。
(以下內容含劇透)
班德拉斯在《萬千痛愛在一身》的演出實在太動人,絲絲入扣地代入了艾慕杜華的心境,沉淪於痛楚與榮譽(正如英文片名《Pain and Glory》)的糾纏中。現年 59 歲的他,與快將 70 歲的艾慕杜華合作無間;班德拉斯以飾演「艾慕杜華」奪得演員獎項,是完美的結果。
像《萬千痛愛在一身》這種自白式電影,一位導演一生人只能拍一次,再多拍一部便會濫情。
那麼,作為名成利就的導演,應該選擇在甚麼時候回顧 / 總結自己的一生呢?
當然,艾慕杜華擁有過 glory,才能讓更多人對他的 pain 感興趣。在《萬千痛愛在一身》裡,pain 是主角,glory 是裝飾、不值一晒的東西:像西班牙電影資料館修復片中名導演 Salvador Mallo 三十年前作品《滋味》,舉辦放映及座談會,令到 Salvador 與多年來因不和而不相往來的男演員 Alberto Crespo 重聚,兩人冰釋前嫌,原因竟然是 Alberto 介紹他吸食海洛英,毒品有助舒緩他當時被多種疾病折磨的痛楚。
這是電影的第一層表徵:Salvador 活在各種痛楚之中。片中以電腦動畫「生動地」解釋了痛楚的由來,都與脊椎有關。痛楚令 Salvador 成為癮君子(艾慕杜華染上毒癮,曾是娛樂版刊登的新聞),Salvador 與 Alberto 最終缺席《滋味》放映會,卻無意中透過電話與現場觀眾作了一次簡單的「答問會」。之後電影鮮有提及 Salvador 的電影創作歷程,甚至片名都沒再提一個。
對於快將 70 歲的老人家,過去的風光是過去的事,《萬千痛愛在一身》對艾慕杜華而言,是用來療傷的。Salvador 對摯友兼助理 Mercedes 女士說,他還想繼續拍電影,但畢竟製作電影是勞心勞力的事,以他的身體狀况是無法勝任的,但 Salvador 仍在痛楚折騰下寫了一個不是劇本,像散文的《癮》(addiction),短短數頁,他稱之為對人生的「confession」(可理解為「懺悔」或「自白」)。
在 Alberto 苦苦哀求下,Salvador 讓 Alberto 把《癮》作為文本,以獨腳戲形式,在小劇場演出,Salvador 要求不具名,及「建議」Alberto「克制情緒」,不要「哭哭啼啼」式演出,只要簡單的一面屏幕和一張椅子作為舞台設計便足夠。電影中呈現了一小段 Alberto 演繹的《癮》,小小的空間,觀眾都全神貫注,席間卻有一位男士默默地落淚。
《癮》的內容是 Salvador 的「懺情篇」,回憶了年輕時他與男友(劇中角色名字是 Marcelo)在馬德里一起三年交往的時光,因為 Marcelo 沉溺毒品,令兩人無奈分手。
這是電影的另一道心結:錯失的愛情。《癮》無意中遇上了 Federico——劇中 Marcelo 的原型人物,帶出 Salvador 與 Marcelo 舊愛重逢的一幕。
這一幕盡見班德拉斯精湛及細膩的演技,與飾演 Federico 的 Leonardo Sbaraglia 很有默契。當知道闊別 30 多年的舊情人即將登門造訪,他略帶緊張和興奮,兩人見面,大家都已是一臉鬍子的中年人(之前 Federico 在電話中客套地問 Salvador 近況,他笑著答:「老了」),觀眾看到 Salvador 多了一份嫵媚,眼神多了點柔情,二人不經意的小動作(如輕撫對方的臉),透露了他們過去的親密關係,最後臨別的親吻,一切盡在不言中。
這一幕對艾慕杜華極為重要,讓他檢視了畢生的遺憾。之後劇情交代 Salvador 釋懷,重新創作劇本。艾慕杜華是同性戀者,他借 Salvador 追溯「慾望的最初」——回憶童年時的鄰居,一位文盲的泥水匠,令 Salvador 初次對男性胴體產生慾望⋯⋯
「痛楚、戀情與母愛」是《萬千痛愛在一身》要檢視的三個範疇,影片面世了,換言之,艾慕杜華找到療癒的方法,正如 Salvador 在《癮》的文本中說:「愛或許能移山倒海,卻不足以拯救你愛的人」⋯⋯後來他明白「拯救我的是電影」!
《萬千痛愛在一身》或許不會是艾慕杜華最好的電影,但肯定是他最赤裸的一次,拍這部電影,導演既要克服肉體上的痛楚及精神上的沉淪,也需要無比的勇氣和平靜的心境,面對自己的過去,回頭已是百年身,艾慕杜華 / Salvador 應該知道:是時候了。
每個人選擇回顧自己的方法及角度都不同,《萬千痛愛在一身》不是艾方索柯朗(Alfonso Cuarón)的《羅馬》(Roma),它避開了政治,或對自己的電影創作追本溯源,情感上它更接近費里尼的《八部半》⋯⋯《萬千痛愛在一身》的最後一幕(童年 Salvador 與母親在車站露宿),艾慕杜華不忘提醒大家:他的故事的開始,只是一部電影的結尾。
這正是電影藝術奇妙之處,電影公開播映,便沒法限制別人「諗多咗」的自由。《G 殺》撕破了很多偽善臉孔,如片中道貌岸然的老師 Markus (陸駿光 飾),表面上是位循循善誘的老師,但私底下卻與學生有不倫的關係,又藉宗教信仰來掩飾罪疚感;此外,龍爺濫用職權來維持他確信的「地下秩序」、官商政客互相勾結等等,電影都直斥其非。
戲中 Hanna 和陸駿光有師生戀,劇情安排她要替他口交,「對我來說,拍出來的尺度是 OK 的,反而劇本的文字更加意淫。最難拿捏的是點樣令成件事演繹得不『咸濕』。
Hanna 最深刻的一幕是趙雨婷得悉被 Markus 老師傳染了淋病,不停地喝水,最後衝到淋浴間以花灑沖洗。「本來工作人員是安排了暖水的,但我太投入,開錯了冷水,但那凍的感覺更讓我入戲,更能感受不止是擔心性病的問題,而是感到與心愛的男人之間的信任破壞了的痛苦。後來的 take 用暖水時沒有了折磨自己的感覺——於是我堅持用冷水!」
《殺破狼.貪狼》令 Hanna 為觀眾認識,之後她參演了兩部電影,《G 殺》是她正式第一部主演的電影,拍攝過程不是太辛苦,是一次很難得的經驗。「我覺得編劇很勁,劇本無可挑剔,他竟然將一位 15 歲少女的內心世界寫得咁透徹。」